第(1/3)页 “还要不要?” 司珩垂眸, 看着小皇子认真吃饭时微微鼓起的腮,心绪慢慢恢复了平静。 哪怕系统说的是真的,真能带他去更广袤的世界, 他也不会与系统做交易。 与这样的东西交易,必须付出代价。想要的越多,代价越沉重。 若有一日, 他真能看见大千世界,那一定源于自身的强大, 而不是与歪门邪道的东西做交易。 “我吃饱了。”司若尘放下勺子,司珩熟练地拿起柔软的手帕, 给他擦脸、擦手, 再将他抱起来, 一起去看信阳王。 “不知他是不是还活着。” 司珩本打算拒绝, 担心系统对小皇子不利, 又想起系统从小皇子身体中离开的样子。 它大约威胁不到小皇子, 如今能做的只剩蛊惑人心。小皇子想见它,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还有气。” 云渡大师还没想好如何篆刻。 人体有那么多骨头, 刻上哪些经文合适?而且, 要先把信阳王的魂魄禁锢在骨头里,才有封禁之效。 信阳王仍然在囚车里,嘴被堵住,说不出话,有些地方还被云渡大师割破,放了不少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司珩抱着小皇子过来时, 云渡大师正在用信阳王的血研磨朱砂。 “我要过去。” 司若尘想走到信阳王近前,慢慢看。 司珩将他放下来, 却站在小皇子身侧,以庇护的姿态,做好了随时挡住他的准备。 司若尘与铁笼里的信阳王对视,此时的信阳王仍然还是信仰王本人,眼中还有求生欲,唔唔出声,试图和司珩谈判。 他不想当囚禁系统的容器!还不如死了干脆。而且这该死的系统还有两重标准。 与他交流的时候十分高傲,并不给他提供多少有用的东西。与司珩合作,连长生不老、求神问道,去往万千世界这种诱惑都能抛出来。 信阳王看着小皇子,试图看出他的不凡。 系统说,六皇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六皇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六皇子和系统一样,都来自其他世界? 他只觉得这个小孩儿格外精致漂亮一些,很有灵气,与其他孩童不同。 司若尘上前一步,伸手,落在信阳王眉心。 “若尘——”司珩跟了一步,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是人对未知的强大生命体产生的本能敬畏感。 在这一瞬间,小皇子好像化成了一团光,明亮而不刺眼,笼罩了整个大殿。 一团漆黑的光球,从信阳王眉心之中浮出。 光球已经十分黯淡,直到此刻,才发出尖锐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们都来自其他世界,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它是真的慌了!它一直以为自己凌驾于众生之上,哪怕被封印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会脱困的一天。 直到此刻,忽然有种极度恐惧的感觉,六皇子体内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令它本能颤栗,像在面对最古老的神明? “想杀就杀了,还要理由吗?” 司若尘将系统封在白色光球之中,其中染起一缕纯白的火焰,有净化之效。 像系统这样邪恶的聚合物,一遇到白焰,如雪消融,它辛辛苦苦掠夺的气运也被净化,重归天地。 信阳王看着光球里燃烧的系统,又看着那个虚托着光球的小皇子—— 他五官精致,没有一处不完美,在燃烧的白焰映衬下,有种莫名的神性。望进对方平静漠然的漆黑眼瞳之中,信阳王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司珩就站在小皇子身后,神色异常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与小皇子眉目相似,自有一种生杀予夺的强大气场,此刻冷冷俯视着信阳王,更让信阳王如有芒刺在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系统发出尖锐的电子音,还有各种警报声。 它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回归成数据流,然后在白焰燃烧下,化为灰烬。 司若尘与司珩身前都出现一张卡牌,在系统彻底化为灰烬之时,卡牌碎裂,无声无息崩毁。 被系统卡牌绑定的两人都觉得周身一轻,往后再也不会发生形态上的变化。 司珩心中生出一些微弱的怅然。 再也不能看到变小的小皇子了。 系统已经被毁灭,司若尘手中的光球消散在空中,他却迟迟没有回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珩。 司珩应该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司若尘想过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独自来销毁系统,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 他不知道司珩会做出什么决定。 至少,任何时候他都还有长生。 天地广袤,无处不可去。 “怎么,会发光就不叫父皇了吗?” 司珩将小皇子拎起来,单手抱着,平视小皇子的眼睛。 “……”司若尘沉默。 “你我之间,一如往常。” 司珩抱着小皇子,原路回紫宸宫。 “还望大师保守秘密。”他看向云渡大师。 云渡大师:“陛下放心,贫僧守口如瓶。” 他问:“信阳王要如何处理?” “交给林星阑。” 司珩将小皇子抱回去。 来时如此,回去同样如此。 长生在司若尘拘住系统的时候忍不住炸毛,现在见司珩十分平静,它也跟着平静下来。 反正天塌下来有主人顶着,哪怕皇帝不养他们,它现在是只大猫了,养得起主人。 入睡前,司珩与司若尘都喝了药。 司珩本想让小皇子去侧殿睡,又担心这样安排,小皇子会觉得生分。 他问过萱娘,得知疫症已然转好,只要服药就不会感染,便将小皇子留在紫宸宫。 “以后也不认父皇了吗?” 司珩看着背对着他的小皇子。 从小小的背影身上看出一点失落和别扭。 “不是。”司若尘只是有些不适应。 司珩的态度与他预料的不同,一直以来,司珩都是一个防备心很重,并且十分理智的人。 “那就还是我的孩子。”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司珩替他盖好被子,问道:“小六呢?” “他已经转世了。” 在司若尘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六皇子就已经转世了。他始终认为自己害死了其他人,过于愧疚,无法面对至亲。 “朕没有将他保护好,是朕的疏忽。” “但朕遇见你,是上天的眷顾。” 司珩想起小小的六皇子,心绪复杂,是他的疏忽,是周家人,是系统,让六皇子过早离世,唯独与司若尘无关。 他人生有诸多不圆满,因为小皇子的存在,那些不圆满都得以翻篇。 司珩说不出太直白的话。 小皇子永远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是他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重逾性命。 他只能轻轻拍着小皇子的背,哄他睡觉。那是他年幼时从未得到过的温情,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圆满。 * 夜色沉沉,司珩陷入无边梦境。 他看见无边血色,烽烟四起,喊杀之声遍地,还有一望无际的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静寂。 一辆马车驶向江南,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辙痕,很快被风雪掩没。那里是最后的宁静之地,但因骤至的寒冬,鱼米水乡已成冰雪天地。 马车中,瘦骨嶙峋的青年披着一件旧裘,轻咳几声,帕上便有掩不住的血迹。 他的一举一动难掩高贵之气,面容做了伪装,但眉目依稀可见昔时风华,如今阴郁死寂,看不出一点生机。 驾车的人反倒气色好些,不时说些趣事。 虽然雪大,还能捕些鸟雀,或者凿开冰洞,从河中捞鱼,如果找不到粮食,就去山野田间寻鼠洞。 即将踏入江南,前方忽然有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黑衣人张弓搭箭,已经瞄准这里。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 “落星先生,这一路多谢你。” “截杀已至,先生快些走吧,不必管我。” 青年向驾车的人道谢,轻咳几声,取出一把佩剑。这把剑是父皇所赐,太子死前从不离身。 “顺路而已。”落星笑笑。他本居无定所,在这乱世,更不知道要去何处了。 这位六公子一提江南,他就生出几分去看看的心思,一路同行,相处融洽,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六公子生着病,这些小事,还是让我这个江湖人来吧。” “借剑一用——” 落星拔剑出鞘,此刻才露出不同于往日的锋芒,几起几落,迎上那些刺客。 他轻功高绝,不过内伤很重,一身内功几乎半废,虽然杀光了刺客,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剑是好剑,可惜我如今大不如前了……” “不然咱们就能光明正大进去,不需要躲躲藏藏。” 落星先洗去青年脸上的伪装,看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并非因为他太好看,而是因为两人眉目间的相似。 “六公子是何方人士?京城,还是江南?” 落星始终修饰了五官,并没有露出真容,但对这张脸一点也不陌生,他们太像了。 “都是。”青年神色灰暗,眼神冷寂。 “在江南可还有亲人?”落星问。 “应该都过世了。”青年叹息。 他们留在江南,住进林家老宅。 这里留了很多书,因为保存不当,有些已经损坏,两人每天修缮旧书,从一开始的生疏,变得精通。 有时六公子会与人联系,更多时候是在生病,他身体很不好,哪怕落星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 “要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弟子还在就好了……” 落星眼看着他病重,遗憾而怅然。 “生死有命,先生费心了。” 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反而有种看淡生死的旷达,并非因为看开了,而是因为遗恨无穷。 那个附体在他身上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在战火四起、十室九空之后。 他亲友俱亡,又不能力挽天倾,也许只有死后见到父兄,向他们认罪,才能消减他的罪孽。 “你还这么年轻……” 他真正闭上眼睛之前,看见落星泛红的眼,再也听不到落星未完的话。 “我已经想起来了……” “这里是我的家,你的家在宫里。” 数月后,落星带着一盒骨灰,踏入宫廷。 异族的王,遇刺身亡。 但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也死了。 新入京的天子沈信将两盒骨灰收殓,送入英灵祠,将曾经战死的诸多皇子都封了一遍。 宫室空寂,唯有线香盘旋而上。 * 六皇子死后魂魄离体,十分单薄,仿佛风吹就散,像他这样脆弱单薄的魂魄,并不能转世。 “不求转世,只求父兄平安。” “希望大雍渡过危亡难关,国泰民安。” 他祈求道。 “好。” 一团白光之中传来回应。 六皇子消失之前,白光分出一缕光辉落在他虚幻的魂魄上,原本脆弱的魂魄凝实很多,带着浅金色的光,落进轮回里,迎来了新生。 江南,林氏旁支,书香世家。 虽不算高门,但家中富庶,怡然和乐。 春暖花开之日,林家嫡幼子降世。 十八年后,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少年一身朱红官袍,风华灼目,金殿玉阶,拜谢天子。 * 司珩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光乍现。 他与小皇子,都再不会变小了。 “今日上朝。” 他身穿玄色冕服,看着殿中百官,一一将政事理顺,心中始终平静。不管什么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不止他有这种感觉,朝臣同样觉得陛下与以往不同了,有种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感觉。 天威莫测,以往如同惊雷,现在胜似春雨,让人生不出一点抵抗之力。 下朝后,司珩叫醒小皇子,与他一起用膳。 殿外,太子带着一群皇子过来探望君父,连狗也带上了,又被长生抽得汪汪叫。 “进来吧。”司珩叫他们一同用膳。 窗外,青绿枝头挂着沉甸甸的青梅,浅金色的阳光落在青梅上,将圆润的水滴折射出万千光华。 已值春光无限好,且将诗酒趁年华。 【正文完】 司珩想起小小的六皇子,心绪复杂,是他的疏忽,是周家人,是系统,让六皇子过早离世,唯独与司若尘无关。 他人生有诸多不圆满,因为小皇子的存在,那些不圆满都得以翻篇。 司珩说不出太直白的话。 小皇子永远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是他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重逾性命。 他只能轻轻拍着小皇子的背,哄他睡觉。那是他年幼时从未得到过的温情,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圆满。 * 夜色沉沉,司珩陷入无边梦境。 他看见无边血色,烽烟四起,喊杀之声遍地,还有一望无际的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静寂。 一辆马车驶向江南,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辙痕,很快被风雪掩没。那里是最后的宁静之地,但因骤至的寒冬,鱼米水乡已成冰雪天地。 马车中,瘦骨嶙峋的青年披着一件旧裘,轻咳几声,帕上便有掩不住的血迹。 他的一举一动难掩高贵之气,面容做了伪装,但眉目依稀可见昔时风华,如今阴郁死寂,看不出一点生机。 驾车的人反倒气色好些,不时说些趣事。 虽然雪大,还能捕些鸟雀,或者凿开冰洞,从河中捞鱼,如果找不到粮食,就去山野田间寻鼠洞。 即将踏入江南,前方忽然有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黑衣人张弓搭箭,已经瞄准这里。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 “落星先生,这一路多谢你。” “截杀已至,先生快些走吧,不必管我。” 青年向驾车的人道谢,轻咳几声,取出一把佩剑。这把剑是父皇所赐,太子死前从不离身。 “顺路而已。”落星笑笑。他本居无定所,在这乱世,更不知道要去何处了。 这位六公子一提江南,他就生出几分去看看的心思,一路同行,相处融洽,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六公子生着病,这些小事,还是让我这个江湖人来吧。” “借剑一用——” 落星拔剑出鞘,此刻才露出不同于往日的锋芒,几起几落,迎上那些刺客。 他轻功高绝,不过内伤很重,一身内功几乎半废,虽然杀光了刺客,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剑是好剑,可惜我如今大不如前了……” “不然咱们就能光明正大进去,不需要躲躲藏藏。” 落星先洗去青年脸上的伪装,看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并非因为他太好看,而是因为两人眉目间的相似。 “六公子是何方人士?京城,还是江南?” 落星始终修饰了五官,并没有露出真容,但对这张脸一点也不陌生,他们太像了。 “都是。”青年神色灰暗,眼神冷寂。 “在江南可还有亲人?”落星问。 “应该都过世了。”青年叹息。 他们留在江南,住进林家老宅。 这里留了很多书,因为保存不当,有些已经损坏,两人每天修缮旧书,从一开始的生疏,变得精通。 有时六公子会与人联系,更多时候是在生病,他身体很不好,哪怕落星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 “要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弟子还在就好了……” 落星眼看着他病重,遗憾而怅然。 “生死有命,先生费心了。” 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反而有种看淡生死的旷达,并非因为看开了,而是因为遗恨无穷。 那个附体在他身上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在战火四起、十室九空之后。 他亲友俱亡,又不能力挽天倾,也许只有死后见到父兄,向他们认罪,才能消减他的罪孽。 “你还这么年轻……” 他真正闭上眼睛之前,看见落星泛红的眼,再也听不到落星未完的话。 “我已经想起来了……” “这里是我的家,你的家在宫里。” 数月后,落星带着一盒骨灰,踏入宫廷。 异族的王,遇刺身亡。 但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也死了。 新入京的天子沈信将两盒骨灰收殓,送入英灵祠,将曾经战死的诸多皇子都封了一遍。 宫室空寂,唯有线香盘旋而上。 * 六皇子死后魂魄离体,十分单薄,仿佛风吹就散,像他这样脆弱单薄的魂魄,并不能转世。 “不求转世,只求父兄平安。” “希望大雍渡过危亡难关,国泰民安。” 他祈求道。 “好。” 一团白光之中传来回应。 六皇子消失之前,白光分出一缕光辉落在他虚幻的魂魄上,原本脆弱的魂魄凝实很多,带着浅金色的光,落进轮回里,迎来了新生。 江南,林氏旁支,书香世家。 虽不算高门,但家中富庶,怡然和乐。 春暖花开之日,林家嫡幼子降世。 十八年后,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少年一身朱红官袍,风华灼目,金殿玉阶,拜谢天子。 * 司珩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光乍现。 他与小皇子,都再不会变小了。 “今日上朝。” 他身穿玄色冕服,看着殿中百官,一一将政事理顺,心中始终平静。不管什么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不止他有这种感觉,朝臣同样觉得陛下与以往不同了,有种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感觉。 天威莫测,以往如同惊雷,现在胜似春雨,让人生不出一点抵抗之力。 下朝后,司珩叫醒小皇子,与他一起用膳。 殿外,太子带着一群皇子过来探望君父,连狗也带上了,又被长生抽得汪汪叫。 “进来吧。”司珩叫他们一同用膳。 窗外,青绿枝头挂着沉甸甸的青梅,浅金色的阳光落在青梅上,将圆润的水滴折射出万千光华。 已值春光无限好,且将诗酒趁年华。 【正文完】 司珩想起小小的六皇子,心绪复杂,是他的疏忽,是周家人,是系统,让六皇子过早离世,唯独与司若尘无关。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