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赵家-《在枫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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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孙福明比起现在的孙亚东,也是丝毫不逊色的青年才俊。”白言民继续说,“天雪大厦的开发是两人矛盾的爆发点。哦,对了,那时叫天胜大厦,现在的天雪是孙福明为那时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改的。”

    白言民稍微移动下自己的身体,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个老年人了,连坐久了都会感觉到累。但人老了却又爱说话了,总想把原先的回忆再从大脑深处提出来,这似乎是他感觉最有趣的一个部分,渐渐地就变成了他每日的习惯,于是,和他接触最久的太太林雅琴就首先发现了他的这个趋向。

    林雅琴是个聪明的女人,爱好文学的她身上有一种自带的气质,但并不高傲,也不冷淡,相反爱说爱笑。就是这种笑,掩藏在有意和无意之间,让人分不清,却又为之着迷。曾经的她不乏优质的追求者,她一点也不愁嫁,那些追求的人,很多都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生活,但她依然介入了白言民的婚姻,她是真心爱慕着白言民。因此,白枫的亲生母亲侯宝珍形容她是一个有追求的狐狸精,而白枫则更为形象,甚至带点嘲讽:“她是一个脱离了低俗趣味,有着崇高目标的小三。”而白家的三亲六眷早就对侯宝珍的“疯狂”和不守妇道很有意见了,苦于治不住她,正好有人替他们杀杀侯宝珍的嚣张气焰,当然是求之不得。再加上,林雅琴很会做人很会来事,更是深受长辈们的喜爱。

    于是,众叛亲离的侯宝珍率先向白言民提出了离婚,带走了白言民一半的家产,然后把儿子交给白言民照顾。临走时,她高兴地对白言民来了一个拥抱:“你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但是起码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一直到现在,侯宝珍过着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世界各地到处旅游、游玩。52岁的年龄却有着30岁的容颜,20岁的心态。40岁的时候,还为她迟到的爱情生了一个女儿。

    “我在北京认识一个中医,他的推拿非常了得,明天我叫他过来。”白枫似乎也察觉到白言民并不年轻了。

    白言民起初白了他一眼,但这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骂回去,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就过去了,算是接受了。

    “项目本来由孙福明主导,其他一些人入股参与,花了挺多精力来搞的,手续差不多都齐全了,谁知被吴作明截走,孙福明对此耿耿于怀,便暗中买通夏春楼的女服务员录下吴作明与天胜大厦负责人暗中交易的不法勾当,他将录音带拷贝了好几份,给了我其中一份,专门交由我来处理,这孙福明看准了我和吴作明的矛盾,想把我也拖下水。”

    白枫听到父亲说自己被拖下水的话,似乎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可能声音太轻,也可能白言民见怪不怪,没有再和他计较。

    “我和老吴的党争,是内部矛盾,不想牵扯进对方的家族事物,各自都是不太干净的,真要一五一十地计较起来,只能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况且给人当枪使,这种滋味我是不太愿意的,所以录音带我没有上交,而是压着。就当不知道这事情。”

    白枫惊讶地注视着父亲,几乎是佩服地拍起手来,为他的父亲鼓掌:“这么一大杀器,您就这么一直藏着掖着,您可真有耐力,佩服佩服。”

    白言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本来要让他闭嘴,但一想到白枫就这个德行,说与不说其实都一样,就气呼呼地换了一句话,说:“你少贫嘴。”

    “哎!接下来,我想孙福明会找其他人来处理这件事,对于像他这样的有钱人,门路多了去的,而我实在不想掺和进来。”白言民叹气道,“可万万没想到,孙福明不找我了,吴作水却来找我,而且还提了三十几万的现金过来,一来就开口问我要录音带。我当即否认。之后他再也没问我要过,直到他哥哥吴作明跳楼自杀,录音带的事情又被孙福明揭发出来,随即吴作水受到牵连,虽没有查到受贿的直接证据,可是因为他的关系,吴作明才胁迫了众多的官员参与进了诸多的腐败案中。吴作水被当成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革职查办。最后上面有人替他说话,吴作水逃过一劫,但他心底里一直认为是我搞得鬼,我向他解释过我和他以及他哥哥吴作明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参与过,而且是孙福明举报的。可他不信我,我们之后也没再说过话,他远走他乡,我顺利接上副市长的位置,可是被组织内的很多同志当做背后搞鬼的小人,受到了他们的猜忌和排挤。你看我,十一年了才走到市长这个位置,而且是因为南湖区丽景开发区,原本的烂摊子才让我有这么一个政绩。否则,我在政法委挂个虚职,然后在开发区老死一生。”

    白枫仔细听完父亲白言民的话,眼里有种心疼又有种不甘,论能力,他绝对相信父亲可以主政一方,可惜那些被政治蹉跎的时光正磨砺着这颗已经苍老的雄心了。

    白言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儿子对他的眼神竟有这么一股温暖的目光,他不无伤感地说道:“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梦想,现在,老了,即使还有梦,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如果我和孙亚东的战争是一次不该发生的错误,那你更应该同意我和敌人化干戈为玉帛,而不是借机铲除孙家,恐怕日后会后患无穷。”白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白言民愣愣地盯着白枫,眼神中既有他彻悟的喜悦,也有长辈高深莫测下的嘲讽:“白枫,你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吴作明死后,我也一直琢磨着这盒录音带的事情,所以我找了孙福明,询问他是不是他告诉吴作水我有录音带的事情,他说没有。可毕竟是他把这盒录音带交我手里的吧,这总没人逼他的吧。我当年真是骑虎难下,手上竟有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所以你和孙亚东之间的事情,我是支持的,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做事方式,我无权干预,但也有一点私心,就是让你替我教训教训孙家。”

    白枫有些诧异,左边的眉毛不自觉地往上抬了抬。

    “或许孙福明在说谎,但是如果没有呢?这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在搞鬼,他一直把我和孙福明玩弄在鼓掌之中,我们都成了他的一个棋子,这几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但都没有结果,他做的太好了,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白言民的语气有些高亢起来。

    “他?”白枫的目光也变得十分锐利,语气也不再像刚才的温和,而是十分坚硬,“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吴雨菲的归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挽回吴家的脸面,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此,吴作明和吴作水曾是他们的骄傲,现在一个早已化成灰,一个带着屈辱隐居海外,这怎么能让他们甘心。而你和孙亚东,两个当代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又被吴雨菲迷得团团转,不惜赌上自家的身家性命,搅得枫吟市不得安宁,只为博美人芳心。他怎么会置之不理。”白言民越说越激动,几乎在嘶吼,“现在一个深陷囹圄,一个倾家荡产,你以为是你们两个自己搞成这样的吗?人家在背后算计着你们,像当年的我和孙福明一样,被他拿捏在手中,任意搓揉。”

    听到于此,白枫的眼神中闪现着一丝杀机,拿刀的人竟被刀伤了手,本来就很蠢,如今竟还不自知,更是蠢上加蠢,自己辛辛苦苦的布局,赌上富可敌国的财富谋划的密局,竟被人当做枪使。这几乎让他怒火中烧,但随即又变成了巨大的兴奋,舌头在唇边滑动,一圈又一圈,脸上愈发透着一股阴森的微笑:“哈哈……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真想见见。”

    “你没被吓倒就好。”白言民平静下来后,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人人都有秘密,有人活着高调,秘密反而不成秘密,有人活着低调,秘密反而越有秘密。高调的人有智慧的话,只能活的敞亮、舒坦。低调的人,若没有人脉,一旦被人算计,只要一个曝光,不管真假与否,他也就低调不起来了,他的秘密还能是秘密吗?人越有钱,就越有秘密,摔得也就越重。”

    白言民冷冷地盯着白枫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孙亚东再有钱又能怎样,已经跟吴作水一样,都身败名裂,自绝于枫吟市人民。”

    白言民深沉地说“呆在牢里反而能救他一命,如果你们坚持要护着吴家,那就是逼着他赶尽杀绝了。这就是我不想放孙亚东出来的原因,也是劝你就此罢手。”

    白枫向白言民慢慢走近,眼神里有一种挑衅,不紧不慢地说道:“爸,请告诉我,他是谁?或者再给我些暗示。我可以自己找答案。”

    “你确定?”白言民紧紧地盯着白枫看了好久,似乎在他眼里寻找勇气和智慧。

    “是的。”白枫非常淡定且坚决。

    白言民盯着白枫许久,在桌上用手指蘸水不紧不慢地写了两个字。

    白枫倒抽一口冷气,眉间的皱纹被他挤成一把长剑,凛冽地目光射在白言民的眼睛里,脱口而出:“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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